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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. 碎劍

第十一章. 碎劍

冲到一半的阿泰,想了一想,往腰间的小包一探,向天空洒出数十颗种子。默念一声:檞寄生之枪。种子转瞬之间发芽丶相互缠绕。

作为阿泰最擅长使用亦是他派系中最容易使用的术式,檞寄生的种子他存货量永远也是最足的。

四把碧绿色的长枪悬浮在半空,只等他一声令下,便刺穿任何与之为敌者。

"你想做什么!疯了吗?快停下来!"寅时的心是乱的,她还没从那一连串的打击中清醒过来,特别是昨夜的"那个梦",所以她才没能察觉现在的阿泰,是不可能听得进去的。

而寅时自己更没想明白,到了这个份上已经不可能停下来了。

还没等寅时说完,阿泰便用力挥下高举着的左手,四把长枪向着那怪物的大肉掌呼啸而去,刺穿了巨大的黑掌,流出的血染红湖水。

湖水成为了一个传送门,一个肉山般的黑熊头从里头探了出来。那头黑熊乍看上去与一般的熊要大上很多,眼睛只有眼白而没有曈孔。

就像某种异形之物一样,这东西只要一站在附近,就能给人一种不应该存在于此世的错觉。

牠,是异形的怪物。

"你就这么不信任由你教出来的实力?"阿泰苦笑道,紧握着右手里的剑柄,细心一看,才能发现他微微震抖着。

明明是活着的生物,却给人一种已经死去的感觉,正是因为这样的感觉,使阿泰不寒而慓。

除此之外⋯⋯这样的怪物对阿泰而言,亦有一种熟悉到近乎恐惧的感觉。这种熟悉感,就像面对着自己的同类一般。

"不是我不相信你,而是你根本不明白那是什么。牠不是普通的妖怪而是非常麻烦的怪物!牠们是失去了灵魂,不死不灭,他们是妖怪中的疆尸-妖躯。牠们在晋级时失败,失去了灵魂,因此看见拥有灵魂的生命就会本能性想要呑噬他们。

妖躯因为没有灵魂,所以不会痛不会死,看见就只能将他们轰杀至渣也不剩,不然牠们将会与你拼至最后一丝血肉。"

妖躯之所以是怪物,是在于,在牠体内所有力量耗尽之前都会不断的试图吞食生者,就算四肢尽断亦绝不罢休。

一头像一座小山般大的黑熊人立在阿泰面前,掌中被长枪刺出的血洞早已愈合,而染上血的檞寄生长枪则是被随意地丢在一旁。牠伸出巨掌,像是要把阿泰这头小虫一掌拍碎一般。

掌风的风压大得都能掴伤人,阿泰运气轻巧地向后一跃,一时之间,沙尘扬起泥土翻飞,原地上赫然只剩一个熊掌印。

"这头熊生长是金丹级的,你和牠足足差了两个级别!"寅时不禁恼着,要不是她最近经常实体化把那所余无几的力量消耗掉的话,也不至于像现在那个只能光看着光着急。

起码能拖着这孩子的身体逃跑⋯⋯虽然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,但总知先跑起来是准没错

再用力量的话,恐怕连"回去"的能力都没有了⋯⋯

"回去那个地方",又或是救下这个和自己只有相处短短几年的孩子,答案相当的显而易见。

巨熊接着往前一扑,誓要把眼前这个小人儿吞下肚。

半灵体的寅时连开口的时间也不剩!

就在这时,巨熊后足下的草瞬间疯长缠了上去,牠向前扑的气势一滞就被绊倒在地。"碰"的一声巨响,林中飞鸟被吓得走避不及。

一个没有灵智的动物又怎会控制自己的重心。这一招如果对上的是一般的人,恐怕就得非常好的时机才行。

见机会来了,阿泰再操纵四把长枪同时贯穿牠的四肢,硬生生的再弄出四个大血洞!巨熊没有惨叫或是发出任何声音,只是不断地奋力挣扎。在巨掌快要扒出泥土时,阿泰的术法就已经准备完成了,口中念念有词作仙术的辅助,四把长枪同时发出翠绿色的光芒,只有到土里头才能看得见,枪尖都在向土里札了根!

巨熊完全动弹不得,阿泰悠然地投出数十柄木刺,向巨熊头丶颈丶心各个要害一一激射而出,瞬间狗熊成了刺猬。

这样的战术是不错,这样下去说不定真的能用磨的方法,打倒牠,但唯一的问题伤口还是太浅了,而且,也太低估这头连寅时都害怕的怪物。

黑熊缓缓张开牠的血盘大口,一团黑色光球以无法用肉眼捉摸的速度朝阿泰迎面撞上,到意识到时已经近在咫尺,想跑也跑不动。

阿泰只闻到一股腥风,人便已经弹飞到半空之中。他本应该粉身碎骨,只是在黑光命中他的前一刻,寅时操纵了他的左手,使它自己的动了起来,洒光所有檞寄生的种子。种子发芽丶长成长藤纠缠丶层层相叠,结成一个绿色的大球包裹起阿泰。

德鲁伊之壁,阿泰现在能用上的,最大的防御术式。

黑光与阿泰的绿球正面撞上,黑光的周边像是电锯一般轻易将保护阿泰的长藤撕成碎片,足足到刚好最后一层才平息下来。

"不会怪我把你的种子用光吧?"寅时淡淡说了一句。

阿泰并不知道她独自地作出选择了。选择就像本能一般,容不得任何的思考。本能地优先选择了保护这个孩子。

作出这个选择的同时代表着,她即使治好了身体,也没办法回去了,但她做完之后便明白了:

她一点也不后悔。

寅时心底也明白,在这封闭的森林之内根本没处可逃,只是一开始太慌乱了没想清楚。

剩余的力量不用也用了,反正用了,就得胜利。寅时暗自决定。

"这嘴炮也太扯蛋了。"阿泰认不住说了一句异界的粗话。

"看清楚一点,那圑黑光本质上是风,别忘了牠生前就比你强得多了,别太自满,冷静点。"

勉强才能站起来,即使没有直接命中,也用槲寄生壁过滤了不少冲冲伤害,但从间橑中侵入的黑风就很够阿泰吃一壶了。

再吃一击恐怕就得直接完蛋⋯⋯阿泰自己明白。

更麻烦的是种子用光了,木系术法之所以在外界并不受欢迎的原因就是,它需要大量的触媒。

远处传来地震似的足音,等阿泰爬起来,那圑巨山似的黑熊身缠黑风,似一架战车朝阿泰突袭而来,而牠路过的土地即硬生生被挖开。

"先拉开距离。不是向后,你速度跟不上牠。而是左右移动,冷静地保持平移距离。"

巨熊不断左右挥着巨掌,阿泰尽其力地左右闪避,那发着寒光的黑风与恶臭使阿泰不禁心惊肉跳。但是只要被命中一次,就会死⋯⋯

打从心底里感到发寒。

即使巨熊拼了命似的挥动巨掌,但它的动作依旧毫无生气,就像被人牵着线的木偶一般。

如此的一幕亦牵起阿泰的一丝熟悉感。

面对生命的威胁,就算是阿泰也是退却的。对一个从来没有拼死战斗过的孩子来说,这样也是不错的了。

"集中精神,现在不是你害怕的时候。"

巨熊即使没有灵智,却本能性地感到了恼火,干脆张开血盘大囗向前一咬。

强行打起精神,阿泰提剑迎上巨熊的大口,连阿泰自己都没有发现,这一剑是如此的自然与奇妙,一剑连元气都没有运用的剑,就像"本该如此"的贯穿了原本绝对不可能穿透的厚皮。从下巴一直贯穿到脑膸。

那一剑,阿泰的眼中点燃起星火。

旧剑发出了像是喜悦般清脆的啸呜,然而这一声连寅时都没有听见。啸呜声持续不久,就被硬生生的突然停了下来,因为剑的主人自己心乱了⋯⋯

这依旧不是我的力量⋯⋯我的身体就像不属于我的一样。

要是再使用这股力量,我会不会变得不再是自己了。

变得像这头熊一般,行尸走肉的怪物。

到了最后,"我"又会在哪里?

阿泰的脑海中刚响起这个念头,耳边闪过一声刺耳的啸声。

黑色的风卷着泥沙在黑熊的四周聚集⋯⋯

"快放手!"

寅时如此的说道,但也晚了。手来不及松开剑柄。

陷在血肉之中的旧剑被无形中的力量切成碎块,阿泰呆站在原地,因为连同剑一同被切成碎块的还有阿泰一整个右手⋯⋯

那柄一向,看起来平平无奇,但却无坚不摧的旧剑,居然碎了!

开什么玩笑,连脑袋穿了洞都可以活动。

阿泰从右肩开始变成了一个大血洞。

有人说当痛到极致的时候,就会什么感觉也没有。这好像是真的⋯⋯

阿泰呆立在草地上,寅时的声音已经变得听不见了。

难道,我已经要死了?

黑熊的大头靠了过来,连带着血与肉的剑碎片像浆糊一般滴落到阿泰身上。阿泰不是不想逃,而是双腿发软动弹不得。

我不想死!

无力的感觉使阿泰想要逃避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而合上了眼睛⋯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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